夜色渐浓，小镇的街角只剩下一盏孤灯摇曳。风卷着落叶掠过青石板路，远处传来几声犬吠，衬得这方天地愈发寂静。老张头蹲在酒馆门槛上抽旱烟，眯眼望着巷子深处，嘴里嘟囔着：“今晚怕是要出事。”
江湖上最近不太平。传闻中那把能斩断恩怨的“青霜剑”重现人间，引得各路豪强争相抢夺。有人说剑在塞北刀客手里，也有人说江南第一快剑“白虹”早已得手。真真假假，谁也说不清。但有一点是肯定的——这把剑沾的血，比它斩断的恩怨还多。
酒馆里坐着个戴斗笠的汉子，半张脸藏在阴影里，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。角落里几个江湖人交换着眼色，有人悄悄摸向腰间的飞镖。突然一阵风撞开木门，斗笠客的剑已出鞘三寸，寒光映得满堂皆亮。待看清来人是隔壁卖豆腐的王婆，众人又讪讪收回兵器。王婆吓得豆腐筐都摔了，碎了一地白玉似的豆腐块。
二十年前“青霜剑”第一次现世时，曾有位剑客凭它连挑十二山寨。后来那人却突然消失，只留下句“剑是死的，人是活的”。如今江湖上使剑的年轻人，十个里有八个学他当年的起手式，却没人记得他说过的话。酒馆里这些争来斗去的，不过是为个虚名。
后半夜下起小雨，斗笠客终究没等到想等的人。他往桌上扔了块碎银子，起身时剑鞘碰倒了酒壶。掌柜的刚要骂，瞥见剑穗上系着半块残玉，顿时噤若寒蝉——那是三十年前“玉剑门”的信物。这个门派早在一场大火里绝了传承，据说就是因为有人偷看了半部剑谱。
天蒙蒙亮时，打更的发现桥头躺着个血人。附近树干上钉着张字条，墨迹被雨水晕开大半，勉强能认出“恩怨两清”四个字。早起的货郎说昨夜听见桥下有金石相击之声，像是有两把绝世好剑在对话。
茶馆里说书人摇着扇子讲古：“真正的剑客从来不用剑说话。”台下嗑瓜子的少年不服：“那用什么？”说书人笑而不答，转头说起新编的武侠小说。江湖就是这样，旧的故事还没凉透，新的传奇已经煮沸。那些为“青霜剑”拼杀的人不会知道，他们正在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又一段剑客传奇。
雨停了，卖糖人的老李照例在街口摆摊。他捏的剑客糖人今天格外好卖，孩子们举着糖剑追逐打闹，阳光下的糖浆闪着琥珀色的光。谁也没注意墙角蹲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，正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复杂的剑招。画到第七式时，树枝“啪”地断了。老人望着断口怔了怔，突然笑得咳出血来。